时值大暑,腐草为萤,空气温热而沉闷。
深夜,方过子时,满弦月偏南(弦为牙,月之初生)。
繁星如缀,穹幕之下,青阳山影巍巍然,拔地通天似撑起那一方天地。
青阳山麓下,有山风拂过,竹林如涛,竹叶梭梭落了满满一山间,厚有几尺,也不知有多少年无人踏足。
竹林中,有数条杂乱无章的“小路”,某一条小路的尽头,有一简陋茅草屋,屋右围了一圈鸡鸭,屋左隆了一方寸稻田。
弦月高悬,月光透过漏风的茅草屋顶,将“家徒四壁”照亮。
此时,一面目端正却通体碧绿,约莫二十岁年龄的男子盘坐在石床上。只观他看着手中的一本薄书,浓眉微皱。
那薄书书皮枯旧泛黄,残破斑驳,已辨不清是什么材质,只能勉强从封面上看出“骨族”二字。
张斗天沉默少许,随即两指轻轻捏起封面,缓缓翻动,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薄书除了封面共九页,九页纸张都薄如蝉翼,古旧残破,仿佛轻轻用力些就会碎裂般,只观那页脚微微蜷缩,也不知这五年来张斗天翻阅过多少遍了。
随着书页的翻动,只听他重复低吟着一句话。
“天衍五十,大道四九,天道不绝,必留一线生机”
这九页上竟然都是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天道不绝,必留一线生机”张斗天苦笑一声,随即轻叹了口气,再看了少许后,便将薄书合拢揣入怀中,小心翼翼的贴身放置。
对于这本薄书,倒不是张斗天本有之物,而是一女子给他的,与其说是给不如说是丢,就像当一个陪葬品一样。
五年前,张斗天从石家村走出,带着全村人的家当和希望,进京参加科举考试。
因年少轻狂,自负才倾一世,他在策问一项中写下了与天元正统违逆的言论,当下审阅的考官勃然大怒,但也钦佩这少年字里行间的惊世之才,便赐了张斗天五十大板,让上天断其生死。
好在张斗天生来就是劳苦命,生为孤儿的他自小种田打猎,身体还算结实,五十大板挨下来,硬是吊着一口没死,随即被衙役丢到废弃的落石桥头,自生自灭去了。
就在那一晚,奄奄一息的张斗天,遇到一个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如鬼魅般,忽的就出现在了桥头,女子身形狼狈,白色衣裙上血迹斑斑,只见其发誓上斜插一柄淡黄凤头钗,面容苍白。
起初,女子从一古旧的玉瓶中抖出一颗碧绿药丸,犹犹豫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服下,此时,她看到了桥头命不久矣的张斗天。
女子目光一寒,随即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一个闪动便出现在张斗天身边,伸出一指点了点张斗天额头,面露讶色,便将其满是血污的嘴撬开,把碧绿药丸硬生生给他服了下去。
药丸刚一入喉,一股强烈辛辣味弥漫开去,迷糊中的张斗天猛然清醒,双眼一睁随即缓缓闭上,整个人像是断了气,一动不动了。
顷刻间,张斗天整个人变的通体碧绿,显然是中了剧毒。
白衣女子仿佛也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数步,少许后小小翼翼上前探了探张斗天的鼻息,见其没了气息,俏脸越发苍白,目光一冷,皓腕一翻,手中多出一本薄书,咒骂嘀咕了几句,便如履薄冰般将其塞入张斗天怀中,随即脚尖一挑将张斗天踢下了落石桥。
其实,当张斗天被强行服下药丸的一刻,他就已经被强大到匪夷所思的药力刺激醒了,只是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心智如妖的他便知道这东西有毒!恐怕这白衣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若自己此时醒转过来,她必会对其不利,于是张斗天便欲假死欺瞒过去......
只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那白衣女子竟还是一脚把他踢下了落石桥。
落石桥高二十丈有余,下方的落石河水流湍急,暗流汹涌,张斗天这般落下去,必是有死无生。
但是,于此数日后,离落石桥千里之外,一处落石河浅滩边,浮肿如死尸,绿幽幽的张斗天被邻近的青阳村民打捞起来,对于这种从上游冲下来的死尸,青阳村民都习以为常了,如今这世道动荡,马匪流寇猖獗,杀人越货,抛尸荒野的事比比皆是。
正当村民用木筏欲将其拖走时,张斗天竟猛的坐了起来,随后又直直倒了下去......
他竟还有一口气在......青阳村民惊呆了。
之后.......在青云村民一阵激烈的争论,“投票”决议后,绿幽幽的张斗天进了青阳村,于荒无人烟的青阳后山麓安顿了下来。
这时间一过,便是五年。
......
“五年啦,也不知石家村怎么样了”
张斗天抬头,月光照在他碧绿而稚嫩的脸庞上,那一对坚定的眸子中,少了五年前的轻浮,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五年前,张斗天十五岁,那时的他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不信鬼神,随心随性,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一笔之间,繁华尘世,漫漫征途,他一言便能拨云散雾,悟尽天地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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