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北风吹过了光秃秃的荒地,吹过了荒无人烟的山坡,吹过了泡着浮尸的长河,最后,落在了大宋王朝西北小城,定安。
定安县城中,各大富家富户们正在施粥,因此,今日的定安也比以往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一些。
照理来说,定安县虽然距离西夏,以及北边的蒙兀都很近,可是毕竟处在千里沃野的关中平原上,怎么也不该有这么多濒临饿死的灾民。
但毕竟哪朝哪代也不曾有农民踏踏实实种地便高枕无忧的好事,便是大宋王朝亦然。
绮罗巷内,定安县几大商号之一的掌柜正在用一条鞭子抽打一位账房,打到后者哀嚎不止。
“瞧见没有,这就是收买人心。”
坐在路边,端着一个破碗,叼着一根野草的俊秀小乞丐不屑地对一旁穿着黑色差服,戴着帽子的捕头说着。
“何以见得啊?”
捕头似笑非笑地疑惑,也不知是在嘲讽小乞丐,还是真的询问。
或者二者都有。
“定安虽小,可往西夏,大辽,蒙兀做生意的人大多要路过这里,商号繁盛无比。
“商号最赚钱的是什么生意?”
“高利贷?”
“错,是用高利贷逼着百姓破家败户,然后买来田地,租地佃农。”
小乞丐冷笑一声,“太祖爷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国’,倒是防住了无休止的以下犯上,可是这种挖墙根的事,也就无可避免了。”
旁边的捕快想骂一顿这小乞丐,却被捕头抬手阻止。
“那收买人心又是何解?”
“呵呵,这些商号的掌柜,最怕的,就是那些一穷二白的百姓造反了。”
小乞丐叹了口气,“因此,越是灾年,他才越强调,不许贷青苗钱,给自己收买名声。
“可是,灾年也是他们坑害农民的大好时机啊,又怎能不贷青苗钱呢?
“越是灾年,越容易把农民的土地收手中,越容易让他们成自家庄子上的活粮食杆。
“所以,账房先生就要把锅背过来,把青苗钱贷出去,让大掌柜的毒打一顿,甚至打死,泄了百姓的怨气,来换自己一家子的富贵。”
捕头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说完,捕头也笑了起来,拿脚轻轻踢了踢小乞丐。
“刘观,你什么事都看这么清楚,认字又能说,哪天也去考个郎君出来,东华门唱唱名,也好让我沾沾你的光啊。”
地上坐着的小乞丐,也就是刘观了,叹气不语。
一群差人都笑了起来,有的打趣,有的冷笑。
喜欢看说话头头是道的人跌入尘埃者永远在多数。
刘观并非此时空土着,准确来说,一周前,他才来到这个叫做大宋王朝的地方。
这地方和蓝星的大宋有些相似,若是让他穿越东京城,以他后世的见识,大宋王朝商业之繁荣,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偏偏,他穿越到了大宋王朝与西夏、蒙兀的边界之处,恐怕也是这方世间最野蛮的地方。
甫一落地,他就被抢了。
被山贼强盗抢了个精光,好不容易才从山贼老窝里逃了出来。
扒了几个饿殍的衣服,几番周折,好不容易他才沦落为定安县的一个小乞丐。
本以为,靠着一身博闻强识,不说成县太爷的座上宾,当个商人家先生也是简简单单。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听你什么见识,只看出身。
若是出身关学,程学,新学,哪怕目不识丁也能当个书院山长。
可是像刘观这样没有出身的,说破大天去,也没人聘请……
到得后来,整个定安县都知道县里多了这么一个有才学的要饭疯子,也有好事者,就像这些差人,喜欢听他胡诌些事情,当做一乐趣。
其中,唯独县里的捕头对他还算尊重,甚至愿意听他说些“废话”。
“可惜你流落的这些年没能谋个哪家学问的身份,不然早也成了人上人了。”
捕头也叹息着,摸出几个铜钱,往下伸手,欲往碗里放。
刘观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铜钱这东西多脏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汗哩!
他揣进怀里,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
“多谢丁捕头,赶明儿刘某人脱了这囹圄,一定厚谢。”
几个捕快仍旧是低声嗤笑,甚至有人小声议论。
不过叫做丁甫寸的捕头却没有笑,而是极为认真地插手回礼:
“那丁某可要谢过刘哥儿了。
“走,巡街去。”
丁甫寸说完,便推搡着一群笑闹的捕快继续去巡街,并没有在这里一直围着刘观看。
刘观也不甚在意,随意地挥了挥手,继续蹲着,积蓄体力。
他很确信,自己迟早能还上丁甫寸的这一份恩情。
就在他穿越来的第一天,脑海里便出现了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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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他在这大宋王朝的最大依仗,不然他怕是早都去找一家大商号老板玩命赌一把了。
到了今天,进度条已经到了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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