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江东,气温渐凉,冷气里夹杂着西风凋碧树的萧瑟。
泥土经雨水虔诚洗礼,枝叶挂着潮湿,“滴答”一声失了重,跌进路旁的水洼,溅起涟漪,路过的风一吹,没了动静,万籁俱寂。
千俞科技,坐落江边。
57层。
偌大的办公室空旷冷寂,黑白的整体色调辅之以亮度相对较低的子午灰色系点缀,将极简个性突显地淋漓尽致。落地窗朝南对着江心,半遮半掩了冷色调的窗帘,夜幕喧嚣,此处无声。
火树银花夜江东。
错落开外界的灯火阑珊,办公室里,恍如隔世,唯一凑的上热闹的,是靠近东侧的墙绘,占了整面墙,碧海波涛直逼天际,巨大的身躯跃出水面,月光接着带起的水花,粼粼地闪动。
是只鲸。
很大,眼里透着灵气。
墙绘对面的角落里。
男人侧靠着墙,手肘压在膝盖上,无名指内侧有个印记,像纹身,可是看不清。
他肤色白得像瓷釉,脸颊削瘦隽秀,轮廓浅显疏淡,稍露病态。眼窝微微陷着,杏眼明眸照着室内昏黄的光,目光温柔又安静,像极了烟雨蒙蒙的江南小镇。
是副极温柔的皮相。
只是情绪冰冷。
男人微微一动,视线轻扫过墙上的画,稍稍停留,出了神。
一阵风透过掩着的窗帘钻进来,檀木桌上,文件夹里的A4纸被吹散,在空中旋了一圈,落到地面,又跟着动了动,跳到来人的脚边。
“雇主!”
“诶,这是什么?”
一米八几有着麒麟臂的壮汉阿暖低头捡起拂到脚边的纸,看了看,连串的专业术语,大字儿不识几个的他挠破了头皮也没看懂,不过最后的几个字……
精神心理科。
诊断结果:病人确诊为性心理障碍患者。
主治医师:×××
阿暖摸摸下巴,看一眼自家英明神武的雇主,再看一眼病历上的诊断结果,看一眼……又看一眼……一脸懵逼,二脸懵逼,百万脸懵逼,对角懵逼,博弈论懵逼,哈密顿正则方程式懵逼。
哦——
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于是乎,傻白甜阿暖凭着他感人肺腑的理解力,问:“雇主,您不举?”
“嗯。”
角落里,景砚不以为意,起身,低低地应,眼波微闪,“阿暖,不要告诉别人。”
“哦?哦,好的好的。”傻白甜阿暖咧开嘴,拍着胸脯,笑得憨厚,“雇主,您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然后,那温润如玉的男人缓缓启唇,又说话了,他唤阿暖。
“阿暖,把医院砸了。”
“哦?哦,好的好的。”傻白甜阿暖怔愣了几秒,点头。
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线圈本,封页写着:
专业保镖速成笔记
撰写人:阿暖。
忽略前面的往后翻,落笔处:
第199条,雇主不喜欢别人说他不举。
傻白甜停笔,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满意的将线圈本收回裤兜,抬头看自家雇主,傻笑一滞。
等等……第199条,雇主不喜欢别人说他不举。
那刚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自家雇主的神色。
倾国倾城。
颠倒众生。
花容月貌。
貌美如花。
唇不点而珠,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好一个娇俏美人儿。
呃……麒麟臂阿暖举着他的麒麟臂挠了挠脑袋,不禁打了个寒颤,雇主的脸,确实忽悠人。
雇主是有阳刚之气的。
只是略微有点不举而已。
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主治医师是个庸医呢。
没错,他要相信雇主。
“阿暖,你有事要说吗?”
那副极好听的嗓子慢条斯理,像个中世纪时期的欧洲贵族。
阿暖愣了愣,麒麟臂直掐大腿,内心懊恼,糟糕,他怎么能忘了做正经事,真是个傻白甜。
这么想着,阿暖傻乐,比美人雇主还要高兴,说:“雇主,刚才鲸类保护站的科考员刚才在南极附近海域发现鲸落啦。”
“这个是拍到的视频。”
傻白甜阿暖说这话时,惊喜的不得了,昂着下巴方头方脑的脸上全是骄傲。
没错,自家美人雇主有一整座鲸类保护站。
景砚微愣,莹白的手指接过手机,眼神有些潮:“阿暖,订机票。”
“哦?哦,好的好的。”阿暖一口答应,又挠挠头,问,“雇主,订哪里的机票?”
“南极。”
阿暖又问:“几点呀。”
景砚敛了气息,碎发漆黑柔软遮住了眉目,明眸透亮,说0点之前。
阿暖鼓着腮帮子,心想,美人儿雇主过分柔弱了,怎么会不举呢,由此断定,开病例单的主治医师是个活庸医,打着三甲的招牌干误人的勾当。
砸。
必须砸。
阿暖第一次觉得雇主心肠好的像个活菩萨,那样的庸医待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医院吗,不砸就祸害遗千年了。
不仅要砸掉,还得放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才好呢。
只不过……
“雇主,是先砸医院,还是先订机票呢。”傻阿暖迟疑了,转身欲走的腿又别了回来,这的确是个问题。
可是向来温泽的美人儿雇主态度很强硬,且斩钉截铁,他说,先订机票。
阿暖“嗯”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出去订机票了。临走前,把手里那张活庸医开的病例单硬塞给自家雇主,并且憨笑着又保证了一遍。
景砚伸手将怀里的病历单拿出来,神色素淡波澜不惊,扔进了檀木桌的屉盒。
视线划过墙绘,再次逗留。
右手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字样,眼底波澜自若,如同几星碎石落入池潭,水面砸出纹路闪着粼粼的光,深浅不一,同墙绘的底色嵌映,云卷云舒,碧海波涛蓝的发亮。
华北。
新娱影视。
大厦耸入云霄,高不见顶。
大厅外,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同周围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显得寒酸。
沈今安从会场出来,红唇叼着刚才夹带的半熟芝士,踢了恨天高,抖了抖身上的凉气,一股脑儿钻进面包车内,毫无形象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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