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至湖心的船坞,晕向四周掠过芦苇荡。
鱼儿浅跳,水花落在慕容柳衣袖上,微凉。
她扒拉着眼前的芦苇,“月儿,这西洋镜当真是波斯来的传教士送给爹爹那副?”
“自然!”
“那怎的我瞧不见船上如何?”
“不该啊!”月儿一把夺过西洋镜,鼓捣半天。
慕容柳凑过去,“如何?”
“……是瞧不出。”
慕容柳气闷,脾气都发泄在芦苇上,一拍便惊出不少栖身此地的蟾蜍虫鱼。
“小姐不必担忧,我们早早便来此处,自蒙捕快上船未见有人,慕容峰他们定然得手了。”
“不如我们先上岸去,蒙捕快等不来人不久便会下船,您若来不及上岸岂不是要错过?”
慕容柳暗觉有理,放弃西洋镜,支棱起船桨,划上岸。
一上岸,她便急着整理罗裙上的褶皱,“同慕容峰说清楚了吗?只消拖延时间便好,可不敢真动那袁家的小姐,若有什么差池,爹爹恼怒起来又要禁足。”
慕容峰是月儿内弟,月儿来慕容家做活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中,慕容鹤因恻隐之心收留,跟了姓,做事忠心,就是一根筋。
月儿一边帮慕容柳整理衣裙一边答:“启程的时候又同他确认过了,不会记错。”
慕容柳沉心,簪了簪发,见芦苇荡旁乃是洼地,又起忧心。
“月儿,此处怕是碰不着煜哥哥,咱们朝大路上去。”说着踏步向前,绸缎自月儿指尖划过,抓不住。
她瞧着慕容柳的背影急道:“小姐您慢着些,地滑!”
话音落,慕容柳已然上了大路,反倒是个头偏矮的月儿手脚打滑,折腾半晌。一入大路,月儿傻了眼,黄土飞天,却不见慕容柳。
莫不是朝蒙捕快处迎了?
月儿加快脚步往路的尽头跑,不多时见到蒙煜和随行的小厮,上前行礼,“蒙捕快。”
她垫起脚,东张西望,却不好发问。
蒙煜亦张望一番,“柳儿,不要闹,便出来吧。”
他机警着神色,随时防着慕容柳自暗处跳出来惊着自己。
月儿踌躇半刻,怯懦懦开口,“蒙捕快,小姐,小姐她不在。”
这倒出人意表。
“那你?”
“我,我……”月儿泪珠儿打转,蒙煜安抚道:“但说无妨。”
“小姐本同我来此踏青。”
“踏青?”蒙煜打断质疑,月儿甩手凛眉,颇有几分像慕容柳,口气亦然。
“蒙捕快莫要在意细微末节,便听月儿说完如何?”
蒙煜浑身一个激灵,暗叹有其主必有其仆,无奈笑道,“好,月儿姑娘继续。”
月儿重新酝酿情绪,除了将起因说成踏青外,其他细节未有虚言。
蒙煜闻言快步去了月儿口中慕容柳最后出现的地方,唤身旁小厮,“蒙安。”
蒙安作揖点头,旋即在杂草中翻找,不多时便找到只绣鞋,鞋边针脚细密,非慕容家绣坊难有这等好手艺。
三人面面相觑,蒙煜将绣鞋交给月儿,“快!速回慕容家报信,我回趟县衙。”
月儿连连点头,提起衣裙便跑,不敢耽搁。清风自大路吹往河面,沿着潺潺水声一路向北有一船舫不紧不慢朝上游行。
船内,慕容柳手被反绑着,黑布蒙着眼睛,不能视物。
“今日运气真好,竟能在路边捡到这般货色。”
说话人指尖描摹慕容柳脸颊的轮廓,她躲闪后撤,察觉双腿未有束缚,奋力起身,黑暗中朝着某处奔逃。
“想跑?”男人发出瘆人的笑声,“尽管试试。”
话落,竟真的传来一阵脚步远离的声音,似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慕容柳朝前探着步子,被横垣在前方、软绵绵的物件绊倒,随后听到一声娇弱闷哼。
此处还有他人!
“是谁?”她朝着方才声源处探,嗅到一股脂粉气。
“是同被抓来的姑娘?”
对方没有答话,她又道:“你可想逃?咱们合作,定能出去!”
一阵摩擦出的窸窸窣窣,“姑娘莫要说笑,他们各个都是亡命之徒,只凭你我……怎么可能?”
“不试怎知不能?难道你想坐以待毙,任他们摆布?姑娘不会不知,咱们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吧?”
慕容柳可不信这伙人是将她们卖到哪个府上当女使的,多半做的是腌臜勾当。
半晌,她终于等来对方弱弱一言,“怎么逃?”
慕容柳摸索着挪过去,摸到方才绊倒自己的“物件”,果然如她所料,是那姑娘的腿。
她顺着摸上去,对方察觉她的目的,配合着扭动身体,二人很快便找到对方被反绑的双手。
“你手可真凉。”慕容柳说话间已经为其解开一个环扣,她常被爹爹罚绑在柴房,早成了行家,不消一刻钟便解了绳索。
“你快去了蒙眼布,看着解会容易些。”跟着慕容柳开始指导对方。
“那个……”倏然,角落里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能帮帮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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