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般,朱阆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环顾四周,眼前景色可谓古色古香。
抚摸床沿,感受手上传来的冰凉,脑中顿时一片清醒。
红漆,楠木,雕巨蟒。
以朱阆在古木家具和古建筑专业研究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手工床。
而在打量了整个房间的布置后,朱阆将脑海中的记忆简单梳理,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他走到一面穿衣铜镜面前,仔细打量。
模糊间也能看出,里边的自己威武高大,面容英武,不怒自威。
“果然如史书形容般,这朱由榔生得一身好皮囊,如那赵九妹一般有人主之相。”
自顾自地说完,朱阆回到床边坐下,一脸颓然。
他车祸未死,竟是魂穿到了永历皇帝朱由榔身上。
朱由榔何许人也?
南明最后一个皇帝,亦是明朝历史上最没有骨气的皇帝!
将之比作那迫害忠良,视金人如爹娘的赵九妹,都算是抬举了他!
因为这货,除了怕死和数次逃跑之外,就连实权都不曾有过。
最后终是落得个被二五仔吴三桂用弓弦绞死的下场!
朱阆现在所处的时间,正值隆武二年十月十七。
前不久,佟养甲、李成栋攻灭隆武朝廷,隆武帝殉国。
南明势力群龙无首,无数宗室自称监国,而桂王朱由榔,也在一些残明大臣的拥立下,在肇庆监国。
在攻灭隆武朝廷后,清军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来,于十月初四攻破江西最后一座大城赣州。
消息传到肇庆,整个朝廷上下都人心惶惶。
那朱由榔昨夜睡前胡思乱想,一想到传闻中清军破城后的下场,竟然就这么被吓死了。
朱阆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努力回忆了一番在这之后的历史,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按历史发展,距离鞑清进攻广州的时间,仅有三四个月。
这开局还算不错,虽有49年入国军的感觉,但好歹并非陷入死局。
“王爷,王爷。”
正在此时,有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扯着公鸭嗓,语气中带着焦虑:“王爷,朝臣们都在外边等着您早做决断呢!”
朱阆回过神来,看向此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司礼监太监,王坤。
王坤三十岁上下,长得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弓马娴熟之辈。
不过与其外表不同,这王坤与大多数深宫阉人一般,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软贱骨头。
由于是隆武宫中过来的宦官,精晓宫中之事,所以深得朱由榔器重。
这份器重,让王坤专横跋扈的同时,有了干涉朝政的欲望。
将衣装简单整理了一番,并将佩剑系在腰间,朱阆走出房门。
肇庆作为临时行在,并没有宫殿。
所谓行在,也只是一座不大的王府。
屋外是一个较大的庭院,此刻早就堆满了身穿朝服的官员。
意想中如“参见大王”的礼数并没有出现,朱阆刚走出房门,还没来得及适应外面的阳光,一个身穿红袍的大臣便着急上前。
“王爷经过一夜思虑,可有决断?”
还未看清来人,朱阆下意识道:“兵来将挡,若鞑子来肇庆,宰他便是!”
不知不觉间,朱阆说话的方式,也受到了原身体主人朱由榔的影响。
“王爷不可!”
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坤先叫了起来。
朱阆疑惑间,回头看向此人,示意他说话。
这一看不要紧,配上朱由榔英武的长相,竟带着几分逼视的味道,吓得王坤连忙躬身。
他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鞑子初四便占了赣州,如今已过去旬日有余,恐怕此时已经到广东啦!”
不等朱阆说话,方才那上前的红袍大臣又道:“王大监说得不错,肇庆兵少,朝廷初定,那清军此时又是携大胜之势,私以为我军当避其锋芒……”
朱阆看向此人,国字憨厚脸,长得亦是龙精虎猛,一身文官穿的朝服在身上,还显得有些小。
这人就是崇祯朝时连任封疆大吏、各部尚书,于隆武朝时又剿灭靖江王之乱,被任为两广总督,封平粤伯。
以两广总督的地位实力,又有拥立之功,丁魁楚理所当然地被朱由榔拜为首辅。
仗着如此殊荣,后来与王坤一内一外勾结,屏蔽圣听,将朱由榔玩弄于鼓掌之中。
历史上朱由榔本就是个畏满清如虎之人,再有丁魁楚这等投降派、逃跑派,让永历朝廷最后成了笑话。
这丁魁楚,便是朱阆眼前所面临的内忧!
王坤见朱阆有些犹豫,又插嘴道:“王爷莫要忘了那鞑清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也莫要忘了弘光、隆武爷前事!”
身为宫中宦官,王坤别的本事没有,摸清主子的性格他最在行。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早已知晓朱由榔骨子里的软弱。
他又哪知道,面前的朱由榔,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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