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开续春光识紫藤
旧样子的小院子还是旧格调,旧名字,旧年的酒。
她有个冷艳勾魂的名字,月离魂。
但她的主人却不是这般的冷艳勾魂。
他是个四处躲藏的人,把自己埋葬在这片颓废的春光里。
阳光在长窗外肆虐,他慵慵懒懒,是你来了吗,芷茜,芷茜。总以为她会踏着初晨的阳光来,她的眼眸,她的笑意,她的脸上是花与蝶交错的影子。
这里啊,明媚得酥嫩。那时,芷茜那样说,他知道她骄阳跋扈,知道她心高气傲。酥嫩那样的词,怎么都没法形容她,可她却用这个词,形容这处他们的桃源。
将一卷遮盖住双眼的长卷轻抚在地,阳光将绢丝织成的《冲霄掌》照得斑斑驳驳,暗淡的墨色却怎么看,都像血,那种陈旧的血。很多年前,他在冲霄山的山顶遇到的那个人,不,那个人的尸骨,他的尸骨好像被遗忘在这里了,这么孤零零得被抛弃在山涧中。蝼蚁在他的尸骨上筑了巢穴,长长短短的白骨之间,填满了兴奋的蝼蚁。它们在疯狂得繁衍,要将这中空的尸骨填满。可这尸骨的头上,却是一道血痕,那时的冲霄山,下了雪,他就是来看雪的。雪色是最没有城府的白色。任人把玩,践踏,任人描摹,照影。
那道血痕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中,像一缕孤魂,找不到坟茔。甚至血痕上都没有蝼蚁的身影。光秃秃得分界了热闹与冷寂。
因为这血不是鲜艳的血,是黑褐色的死血。赤裸裸得昭示它的主人,死去好久了。也许它的主人是想自己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静悄悄得湮灭,重生。
他看着这具尸骨看了很久,血痕像一柄黑剑,在冰天雪地里横冲直撞。他俯下身,用手指沿着血痕的痕迹,缓缓下滑,那具颅骨,竟然裂开了,顺着血痕的方向分成了上下两块。切口齐齐整整。蝼蚁像死去的鲜血一般,从切口下的骨中喷涌而出。
他就是在这血痕下找到这卷《冲霄掌》的。
他把这卷绢丝藏在怀里,想给这具骷髅找个安魂之地。可更多的蝼蚁向此处聚集,顺间便吞噬了骷髅。雪也越下越大,终于分不清骷髅和白雪和蝼蚁了。
他逃回家,躲回月离魂里。《冲霄掌》也被他一丢,丢在了那一堆一堆武学典籍上,不知沉沦到那哪本里了。
然后,这个冬天,他都没有去别处看雪。
每天浑浑噩噩得醒来,浑浑噩噩得睡去。
他的魂也像被蝼蚁吸了去,飘在那片雪地里了。等他们那个世界春天了,也许就好了。
似梦非梦,似醉非醉,不知要什么,也许什么都不想要。在这里,做个被江湖遗忘的人吧,也许他们都以为江湖上就没这么个人。
后来,不知什么花开了,很香,也许很多花都开了。
赤脚走了出去,他本来不想出去的,可他听到花香中有个女子,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说话,她说,这里真清闲。他清楚得听到,她说的不是漂亮,不是美丽,是清闲。
他出去的时候,那个女孩背对着他,和蓝天白云鲜花一样颜色的衣衫。
原来是紫藤花开了。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这。
我,你又是谁,
我,我是这里的主人。
她转过身了,是个比她身上的衣衫暗淡许多的女子,和他未过门的妻子,简直没有可比性。
我叫楚芷茜,我路过这里。
你路过这里?
你笑什么?
这里,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路过了。
为什么觉得这里很清闲?
无风无浪,有情有义
你爹爹是楚靖,你哥哥是楚白吧?
是啊
因为,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个时候,你还是个五岁小孩。他笑着描述起,他第一次看见她那年,武岳峰的浩然阁,一盏一盏的茶灯,楚夫人抱着五岁的芷茜,将茶灯轻轻放入阁前的抱朴溪。他拉着他爹爹的衣角,问道,这些茶灯是做什么的。爹告诉他,这是祈福,祈祷一生平安。然后,他便走到茶灯前,拉着楚夫人的手上说,要一盏茶灯。
楚夫人故意问他,你叫什么?
他说,我叫寻雪
那寻雪怎么到这儿来了
爹爹说带我来看楚叔叔还有楚白弟弟,芷茜妹妹。
芷茜双手捧着一盏茶灯——一盏兔子形状的灯,她把灯递给寻雪,给你,这盏灯给你。寻雪却又把灯还给了芷茜,那我把我的好运都给你,你来放吧。
那我怎么不记得了,芷茜问。
你那时还太小。
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里清闲。
你的妻子呢?
她还没过门。
她漂亮吗?
比你漂亮
这里叫什么名字
月离魂
这个名字好冷清,
我本来就一个人在这里冷清,叫其他名字,便俗了。
天渐渐凉了,凉成了胭脂色,像一个女子,失望得用泪水卸妆。她等不到她的人,那个人,在心里,也在天边。
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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