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突然。雷宜雨站在718货轮甲板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锈迹斑斑的船舷。昨夜从防汛沙袋里抖落的金属粉末,此刻正在苏晚晴的实验室里接受检测。江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远处那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灰色货轮正在调整锚位,吃水线比正常情况浅了足足两英尺。
“老雷!“轮机长老吴从底舱探出头,棉纱工作服上沾着黑色油渍,“三号柴油机的振动频率又异常了,这次还带着规律性脉冲。“
货轮厨房飘来陈醋炝锅的香气,雷宜雨却闻到更危险的味道。他跟着老吴钻进轮机舱,发现压力表指针正以每分钟72次的频率轻微震颤——恰好是国债现券市场开盘钟声的节奏。
苏晚晴带着检测报告匆匆赶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镀铬的自行车链条。“沙袋里的金属纤维经过特殊冷轧处理,“她将光谱分析图铺在机油箱上,“武钢七号高炉的废渣成分,但掺杂了用于证券印刷的磁性油墨。“
货轮突然轻微倾斜。小王从驾驶室跑下来报告:“巴拿马货轮正在排放压舱水!“雷宜雨抓起望远镜,看到那艘船尾排出的不是普通江水,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絮状悬浮物。这些物质在江面上形成诡异的图案,像极了国债期货的买卖盘口。
“周瘸子把长江变成了他的交易大厅。“雷宜雨放下望远镜,指腹摩挲着口袋里那枚从防汛指挥部带出来的铜质印章。三个月前武汉塑料厂的股权之争,此刻终于显露出完整的阴谋链条。
上午10:15汉口港务局调度室
港务局的挂钟慢了七分钟,雷宜雨却分秒不差地记住了每个细节。调度主任的搪瓷缸里泡着君山银针,杯底沉着几粒可疑的黑色结晶。墙上1994年防汛值班表第三栏,有人用红笔描粗了7月18日的日期——正是718货轮注册编号的后三位。
“雷总对航运也感兴趣?“主任递来防汛物资运输记录,档案袋封口处沾着自行车链条的润滑油渍。
雷宜雨用指甲轻轻刮擦纸面,嗅到证券专用纸张的酸味:“听说周氏控股租用了十二艘驳船运沙袋?“他翻开记录本,在7月15日那页发现被汗水洇开的墨迹——那是港务局王科长字迹,此人上周因“突发心脏病“住院,其子正在周氏控股证券部实习。
窗外传来汽笛声。巴拿马货轮正在江心抛锚,六艘印着“防汛专用“的驳船悄然靠拢。雷宜雨突然合上记录本,在装订线内侧发现用针尖刺出的摩斯密码:武塑期权清算倒计时72小时。
下午13:40汉阳塑料厂仓库
暴雨冲刷着仓库铁皮屋顶,如同万千算珠砸在铜盘上。苏晚晴蹲在成堆的防汛沙袋旁,镊子尖挑出一缕闪着蓝光的金属丝。
“这是冷轧硅钢的废料,“她将样本放入检测仪,“但表面经过电解处理,能对特定频率的电磁波产生共振。“仪器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串数字:327-409。正是上周被暂停交易的327国债期货合约代码。
雷宜雨用钢笔轻敲消防水管,金属管壁传来奇特的回声。老吴撬开墙角的水泥盖板,下面露出用自行车链条缠绕的金属箱。箱体上“1958年汉江防汛“的铭文已经氧化发黑,锁孔里凝固着武钢高炉渣。
“周瘸子用防汛历史打掩护。“老吴用砂轮打磨钥匙,锁芯转动时发出证券交易大厅特有的电子音。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防汛值班记录,但雷宜雨一眼看穿伪装——每页的物资调度数量,恰好对应武汉塑料场外期权的持仓变化。
仓库外突然传来刹车声。小王从通风管道滑下来:“港务局来抽查防汛物资!“雷宜雨迅速复原现场,顺手将半张融化的塑料薄膜塞进口袋。薄膜上模糊可见“渣打托管“的英文缩写,边缘还粘着香港渣打银行特有的红色防伪纤维。
傍晚18:20长江证券策略室
五台股票行情机同时闪烁着绿光,但雷宜雨的注意力全在办公桌上的江防地图。苏晚晴用紫外线灯照射地图,隐藏在等高线里的荧光标记逐渐显现——那是用防汛指挥部专用墨水绘制的金融网络拓扑图。
“汉口旧港、汉阳塑料厂、武钢废渣场...“苏晚晴的镊子尖在每个荧光点停留,“这些位置连起来,就是周瘸子的场外交易终端网络。“
老吴抱进来一捆自行车链条:“汉口冷库找到的,每节链环内侧都刻着数字。“雷宜雨用放大镜观察,发现是武汉塑料股票的期权编码。这些1992年生产的永久牌自行车配件,经过汉阳塑料厂防锈处理后,成了移动的金融数据载体。
“明天就是武塑期权清算日。“小王递来电报,译码纸上“巴拿马货轮加注燃油300吨“的消息下,藏着用防汛密码编写的指令:准备启动二号分洪区金融协议。
雷宜雨突然抓起桌上的防汛沙袋,倒出里面的金属屑。在强磁铁作用下,这些碎屑自动排列成K线图形状。他想起上午在港务局看到的黑色结晶——那是国债现券专用纸张的碳纤维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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