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漫长的细雨,呼啸的风似乎带着暮春的不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袭来,淅淅沥沥,沥沥淅淅,全往脸上砸。
少年很讨厌这种雨,带着南方的清秀,却也有着犹豫,看着直欲压到帽檐的黑云,少年知道这漫长的雨还将持续下去。
蓑衣有些重了,少年抬手掀起草帽,任由雨点落在脸庞,细微的声响好似在心底敲击出一种乐章。
这是条宽阔的道。比起官道,它未免寒碜了些,最明显的就是它的清寂,一个时辰的雨,只有少年一人独自享受。可它却又偏偏很宽,看道路上刻意修整过的石子儿,可能是条私道,或许附近哪家大户,为了平日的便利,个人花钱修缮。
但这对于徒步的少年毫无用处,反倒是空旷的道路让得少年有些格外的寂寞。
路边出现了五次蛙,其中一次甚至从自己脚面跳过。草帽正对着额头的两根草秆上,有着三个斑点,其中两根草秆之间微微透光,但并未漏水。手中的剑鞘,装饰的青蛇后颈,有两块鳞片格外的粗糙……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蔚蓝的空,清新的空气,望到湖底的水,只是以后的日子,难免会更加寂寞一些。
少年很累了。连夜的赶路,不止体现在少年那磨损得额外破旧的布鞋,更体现在少年的心灵上。肉体的疲乏倒是其次了。
但少年停不下来。这一路就像怀揣这重宝的商人,虽然现在没有看到追兵,但冥冥中某种危险一直笼罩在少年心头,绝望的是,少年并没有想好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一趟没有目的地的旅程,是最没有动力的。
忽然,少年脚步停了下来,微微放慢了呼吸。一阵细微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少年脚底轻轻敲击这脚下微微露头的石头,继续向前走去,但步伐却显得凌乱了许多。
不多久,一阵马车的颠簸从远处飘来,少年挑挑眉,对于感觉,自己一向是颇有自信。可这车队来得意外的快了些,看来马匹不错。感受这脚下还算平整的路面,少年回头望去。
普普通通的马车,木料哪怕是少年都觉得常见,如果不是那远超一般车队的速度,少年或许会觉得这就是另一对雨中赶路人罢了。
少年下意识的判断着马车车队的来历身份,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着,而后深深呼了口气又放松。如此肌肉紧绷反倒没什么用处。就目前看来这一队人应当与自己无关。
少年向下摆了摆帽檐,回复到之前无聊而又古井无波的状态。
……
汪大福看着车窗外的,脸上毫无波动。江南的雨,总是这样,自就在这的汪大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很多商贾都塞外多得是关内稀缺的商品,可是汪大福并不想如茨长途跋涉。四五的颠簸,汪大福觉得那简直是遭罪。
原因在于汪大福真的很满足了。
乾元古朝早在三百年前还不是现在这样,汪大福对于皇朝也没有什么概念,可三百年前大帝突然出手,一举歼灭了五六个国,收复古朝的土地,当时才刚刚成亲的汪大福父亲就是一名兵。
父亲每每及此事就眼眶微红,身子发抖,汪大福现在有些明了,这是悲擅,也是激动得。
战争,不论多么成功,死伤都是那串数字概括不聊,那些个国占着地利,不知道困扰了多少代的帝王。乾元古朝历史悠久到难以想象,久而久之,这些原本失去的土地,渐渐只存在于书人口中的故事里。
直到收复失地的那一刻,将士们心底都是复杂的,刹那间回忆起这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土地,却失落在外这么这么多年,而今却在自己手中收回。
没有人责怪大帝,哪怕是邻居家一起参军的汪大娘的独子战死沙场,对着怀中揣着遗物的汪大福老爹,汪大娘只是颤抖着,略带些骄傲的把衣物,埋在了院子里。
一句话都没,却让老爹嗓子眼分外的难受,喉咙发干,一回家一口就喝了一大壶的水。
汪大福很好奇当时奶奶的神情。
汪大福老爹当初四十岁。对于两百载寿命来,四十岁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汪大福这子还不知道在哪,汪大娘的年纪也才刚过百。
汪大福记忆中,战争的后遗症就是周围各家总会缺几个人,大家平日都毫无异样,只有在酒后才会突然想起,某某年和谁一起喝过酒,时候和谁一起抓过鱼,而那些人都不在了。
汪大福原以为老爹最讨厌的就是战争,因为每每那种时候,老爹总是哭得最响的。
老爹只是沉默着,最后摸了摸刚刚出生没几年的汪大福,眼神悠远,也不知道看到了啥。
那是老爹我一生最骄傲的经历。能跟着大帝打下硕大的江山,我不知道我还能抱怨什么。所有事都有自己的代价,子你要记住这点。不要想着毫无付出,就像得到些什么。
汪大福懵懵懂懂。对于老爹,他印象不多。
老爹后来外出死了,听是江湖仇杀,老爹的运气似乎差零,仅仅是在一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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