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教室的门被推开,班主任柳筠黛探半身进来,长发、精巧容颜,宽大的教师工服在胸前处稍显紧致。
“柳老师,有事儿么?”正在上课的老师放下粉笔询问。
“找个学生。李白,你出来一下。”柳筠黛先是歉意一笑,然后提高声音喊道。
教室的最后一排站起一个男生,皮肤很白,长长的头发甚至挡住了大半张清秀的脸。
走廊里,柳筠黛开口:“你爷爷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你收拾一下就先回去吧。”
李白闻言,愣住了。
“高三还请假,是出了什么事情么?”身高一七五的柳筠黛抬头询问自己的学生。
李白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摇头,准备转身。
“都快毕业了,你这头发到底什么时候剪?!当校规不存在是吧?!”柳筠黛叫住李白。
“我记得校规还规定师生都要穿着得体。”
说罢,李白转身。
然后屁股就被柳筠黛踹了一脚。
没踹动。
李白也没回头,只撩了一句:“还有不能体罚学生!”
匆忙赶回家的李白看着眼前清瘦却矍铄的老者,问:“为什么突然给我请假?还请了一个星期。”
“我要死了。养你这么久,给我守个头七不过分吧?”老者端坐在客厅的罗汉榻上,悠悠的说道。
“装神弄鬼!”李白皱眉。
“生死大事,与神鬼何干?”老者笑着摆了摆手,道:“坐,你进门之前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说着,老者又咂么咂么嘴,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道解虹化,但一是要敬畏人世间,二也是怕给你留下麻烦。啧,还真是遗憾啊。”
“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么?”李白有些恍惚的问道。
“你境界还不够。所以不知道:死,其实是让生命变得完成。啧,账户密码你知道。保险箱密码你也知道。所以我也实在不知道该交代些什么。不如就这么说一会儿话吧。”
“有些玩笑开不得。”李白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
“莫慌。莫慌。”
“我送你去医院!”李白。
“别浪费时间了。你还有时间问我一个问题。”
“身世?”
“换一个。”
老者眨了眨眼睛。
李白失笑,然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您就说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
“没有!”老者回答的非常笃定。
李白怅然一笑,再看向老者时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
“哔波哔啵……”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七月初二,被一些人称为“真人”的张益潮仙逝。
救护车拉走遗体、医院开出死亡证明、暂存一夜之后,殡仪馆火化……
“小伙子,你在干什么?!”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都说他是个得道高人,怎么就没有舍利呢?”李白一边扒拉着骨灰,一边回应。
“咱们这炉子多少度?!还舍利!?金子都烧化了!你这是对先人不敬!”工作人员没好气道。
李白抬头,很认真的对工作人员说:“如果连他都没有。那么这个世界上就都没有了。”
“你……唉……”工作人员刚想骂人,却被他的前辈拉走。
“陈叔,您拉我干什么?!”
“刚倒出来的人骨头多少度?”陈叔问。
“几百度吧?怎么了?那小子想钱想魔怔了!”工作人员愤愤不平的说着。然后,他愣住了。
旋即两个人的目光,又一起看向正在徒手扒拉着还微微发红的骨头的李白……
客厅里原本就有香案,之前张益潮就有点凝神香的习惯;
李白也点,不过他有点的是红色包装,四十五块钱二十根的那种。
把从殡仪馆带回来的盒子放在香炉之后,点香,满酒。
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烟盒,点燃,满酒。
端起酒杯,跟香案上的那只碰了一下,李白道:“咱爷俩,走一个。呵。”
李白笑着,泪如雨下。
月上中天时,正只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瘫在沙发上的柳筠黛接到李白的电话。
“喂?”柳筠黛声音慵懒。
“嗯。”李白轻哼。
“嗯?”柳筠黛地坐起,宽大的睡衣却只滑落到了胸前。
“……就是想打个电话。”沉默了一会儿,李白才道。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柳筠黛提高声音。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李白轻吟。
“……不会吧!老人家给我打电话时声音很精神啊!”
“他同别的老人不太一样。”
“明天……要不我现在过去?”柳筠黛斟酌道。
“我还是想再单独陪陪他。”
“那……你难受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
是夜,灵堂前,没开灯。
屋内光源只有香火蜡烛,还有李白嘴里的烟头明灭。
道家有送亡者的经文,李白却念诵起了《道德经》《清净经》以及《太上感应经》等经文。
原因无他,张益潮生前常常念叨罢了。
对了:
张宅,嗯,如今是李宅了,并未存一本经书。
李白会念,完全是因为自小听张益潮的念叨,自然而然的也就记下了、懂得了。
就这么念着,念着,李白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澄明状态。
此为定。
李白第一次进入这个状态时,时年三岁。
上幼儿园时,他就经常因为不自觉的入定,被惊慌失措的园方给送到医院。
入定后的李白,口中犹在诵读着经文。
只不过吐字和语调越发的飘渺,似乎暗合了某种格律。
手中的香烟早已燃尽,灵台之上的香烟依旧袅袅。
可不知为什么,围绕在李白周身烟雾却是始终不散。
就这样,一定便是七天。
期间李白接香、添灯油不断,却一直不曾从定中醒来。
朦胧恍惚间,似乎总有人来灵堂拜谒。
来者皆有灵性。形态却是各异。
总似梦境般,玄而又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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