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所有的人都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个畜生给我抓回来,马上抓回来……”
发话的中年男子怒容可怖,将右掌重重击在茶案上。
“咣”的一声,案上茶杯落地,立时摔得粉碎。
中年男子兀自气愤不已,胸口随着喘息急剧起伏,一时气塞竟重重咳了起来。
那咳声随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厅堂内回荡起伏,令堂中之人愈加不安。
一旁侍立的貌美中年女子忙上前为他捶背顺气,却被他一把重重推开,斥道:“都是你教养的逆子!”
“喏!”堂内十余名总管齐声应答着,然后一起快步退至厅外。
厅外偌大的院中,早有数百名手持火把的家仆,挺直了身子等待下令。
“分头去追!”领头总管将右手向前重重一挥。
“喏!”众人齐声应道,继而整齐有序地手持火把向院外冲去。
院外更有数千名部曲待立,待院中家仆冲出后,便迅速地手持火把加入其中。
这数千人手持火把,如同一条条奔腾的火龙,以阳羡周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水陆要道奔腾而去,顿时将这月昏星暗的夏夜燃亮。
一炷香后,一支十余人组成的小火龙,便奔到太湖西侧的湖堤之上。
此时正是六月盛夏时节,一阵阵蛙鸣声和着荷花清香扑面而来。不过追捕小队却无暇欣赏,仍满头大汗地高举火把向前方渡口奔去。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名八字胡中年家仆。他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跑着跑着便放缓了步伐,渐渐与队伍拉开了一丈多远的距离。好在领队之人急于奔跑,并未留意以这一点。
待搜捕小队抵达一个右转路口时,这中年家仆看准时机,倏的一下闪入旁边草丛,又顺手将火把往水洼中一戳。
“滋”的一声,那火把立时熄灭,那家仆也瞬间隐藏于这暗夜之中。
中年家仆待搜捕小队远去,便提着衣襟穿过没膝青草,磕磕绊绊地向着太湖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二三十步,便来到了太湖临水处一块大石之上。这大石三面临水,四周又被青草包围,若非熟知路径之人,定然难以在这暗夜之中抵达此处。
那中年家仆矮着身子爬上大石,谨慎地向四周探望一圈。待确认四周无人后,他将双手放在嘴边环着张开。
“嘎嘎、嘎,嘎嘎、嘎……”两短一长的鸭叫声便响起了。
他连着叫了多声,湖中便响起了回声——“嘎、嘎、嘎……”
中年家仆听了兴奋不已,忙踮着脚尖向那太湖深处望去。
片刻后,伴随着一阵细细水声,一只公野鸭一边叫着一边游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学鸭叫的异类。
中年家仆见此不由得一阵苦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跟一只真的野鸭对上暗号了。于是乎,他便连踢带喝,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这只寻偶的公野鸭赶走。
停了片刻后,他又继续重复着两短一长的鸭叫声——“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一长两短,终于有了正确暗号的回声。
中年家仆不禁心中暗喜,急忙就着夜色朝湖中望去。
但听伴随着一阵轻微划水声响,那密不通风的荷花丛中荡开一条细缝,一艘尖尖的乌篷快船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中年家仆脸上带笑,在船即将靠岸之时借着星光一跃而上,趔趄一下便跳上了船头。他掀开乌篷船舱上裹着的厚厚毛毡,也不与船夫打声招呼,便径自钻入船舱之内。
划船之人苦笑一声,将船篙在岸上一点,那船便又向太湖之中荡去。
“不疑兄,你逃出来了!”船中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道士面目清瘦,他先是被跳入船中的中年家仆吓了一跳,继而便惊中带喜地上前问候。
“这算什么,没有人比我周信更懂怎么逃婚了!”那中年家仆将头上巾帽往船舱中随手一丢,又用手在脸上一抹,中年家仆的样貌便立时消失,露出一张俊美的少年脸庞。
青年道士苦笑一声,说道:“不疑兄,你这一跑,周伯父肯定气坏了吧。”
“那还用说!”周信在舱中懒懒坐下,在船舱桌上酒壶中斟满一杯酒,惬意地举起酒杯,对着眼前的青年道士笑意盈盈,“小仙翁,你知道刚才我爹被气得有多惨吗?他那张脸啊,简直像猪肝一样难看。不过他万万也没想到,刚才我就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他自己认不出来罢了!我想我爹他老人家,今天晚上多半是睡不着觉咯!”
“周伯父他肯定睡不着觉了!你这样大婚在即却一跑了之,让周伯父怎么向沈家人交待!”青年道士一脸忧色。
周信听罢不忧反喜,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抚掌笑道:“这样才好玩啊!我爹这人啊,平日里最好面子了。这次让他在沈伯伯面前大大地丢个人,他一定会气得不行的。我爹越是生气,我就越是高兴,谁叫他总是说我是个‘不孝顺的混世魔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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