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正是柳絮纷飞的季节。
游人如织的西子湖畔徜徉着从灵隐寺祈福回来的善男信女,一湖扰攘,满城春色,皆是繁华。
“快看,那是什么?”
“七色——”
“——彩烟……”
只见湖心升起的一股彩色烟气,直直往上升去,不淡反浓,在青天白日下说不出的诡异。
原本嘈杂的人群一时变得悄无声响,而远方的天际好似响起那古老的偈语:
彩烟七色往生天,浮屠七级渡世人。
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一个故老相传的说法——七色彩烟升起的时候,必定有人死去。
“爷爷,这烟有毒吗?”
稚嫩的童音清脆响亮,却如往平静的西湖扔下一块大石,众人心中那个“死”字忽如那大石入水,炸得迸溅开来。
四散而逃的人很多,留下的竟然也不少,却是刚刚那几百善男信女。
只见他们双手合十,朝七色彩烟的方向默默凝视,继而躬身下拜。
等那彩烟消逝,这些人才四散开来,但却始终在这西湖徘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爷爷,这些人都很笨哎!”
苏堤处出现一叶扁舟,船尾童子桃红两颊,长头覆额,头顶一片新荷,朝岸边众人做着鬼脸。
船头老翁持桨轻点水面,小舟须臾离开众人视线,湖面上老翁的声音远远飘来:“眼看人尽醉,何忍独为醒……”
“萧堂主心中的不平,寻常人哪能懂得?”
二三十只小船把祖孙俩的小舟围在了湖心,船上之人一律水手打扮,发话人身材瘦小,样子倒是像极了湖中游鱼。
童子眨着大眼睛,扯着老翁衣袖,天真地问:“爷爷,我们不走了吗?”
老翁拍拍孙子的头,苦笑道:“就算是鱼,恐怕都走不了了。”
童子四下望望,忽而眉开眼笑道:“那我们是鸟,不就可以走了。”
童子话音刚落,老翁抱起孙子,右足在船头轻轻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犹如大鹏展翅般往远处飞去,眨眼间众人眼中只剩越来越小的黑影。
这些人愣了一会才猛地醒觉,许多人还不相信地使劲揉着双眼,刚才发话之人吆喝一声,众人才赶紧朝黑影飞去的方向追赶。
转眼间,湖中又孤零零地只剩一叶扁舟。
“风爷爷的‘鹰击长空’,爷爷学得真像。”
小舟舱中竟赫然传出刚刚那童子的声音,只听老翁的声音接道:“只能骗骗这些水里的鱼,和你风爷爷差远了。”
这老翁是渡生亭中五火堂主之一的萧绝漠,自带着孙子萧尘打出总坛后,这一路也不知被多少五火堂的堂中兄弟追拦阻截,却都被这祖孙俩耍的团团转,始终无功而返。
不过这次出动了六艺斋,倒是萧绝漠没料到的。
倒不是萧绝漠怕了六艺斋,而是五火堂和六艺斋向来各管职司且彼此礼敬,身为五火堂主之一,如和六艺斋生了嫌隙,对渡生亭有害无益。
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五火堂其余四位堂主和六艺斋各斋主也都想到了,因此才有了西湖上的这番围堵,目的也不外乎让萧绝漠在顾念大局下乖乖束手。
这的确给萧绝漠出了个难题,幸好当时萧尘一语提醒,萧绝漠想起老友风渡水穷毕生精力所创的“飞鹰十九式”。
当下依样画葫芦使出了这套轻功的起手式“鹰击长空”,趁众人失神之际,扯下外袍披在桨上掷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在瞬间完成,除萧绝漠本身造诣非凡外,就是这套“飞鹰十九式”的不同凡响。
这套轻功是风渡水毕生修为所在,只这招起手式已比江湖上顶尖的轻功高出许多,而其后变化繁复的招式,往往让人只见其影而不辨其形。
因此萧绝漠抱了萧尘无声无息地回到舱中,一招金蝉脱壳无惊无险地避过了那么多双眼睛。
小舟一靠岸,岸边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就朗声道:“萧老,晚生在此恭候多时了。”
儒生身后一众善男信女和水手打扮的众人均静默无声谦恭以待,不想舱中却毫无声响。
儒生脸色一变:“糟了。”
早有人上前掀开船帘,舱中空空,哪有人影?
“阿嚏!阿嚏!”
萧尘连打了两个喷嚏,萧绝漠抱着孙子道:“尘儿,接着想去哪?”
萧绝漠口中说话,体内真气流转,片刻功夫,祖孙俩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便已干透。
萧尘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的西湖:“爷爷,咱们来过胖西湖,再去瞧瞧瘦西湖。”
萧绝漠笑道:“好!咱们这就骑鹤上扬州。”
烟火堂主萧绝漠带着孙子萧尘一路游山玩水去了,渡生亭总坛中刚收到香火堂飞传回来的急报,知道六艺斋中一向以谨慎着称的问礼斋斋主孔儒都没能拦住萧绝漠,神火堂主谷漠浑立时火冒三丈:“老二真是不像话,尘儿虽是他亲孙子,也是我们的金童,怎能说不当就不当!”
香火堂主莫君笑一脸弥勒之容,接口道:“尘儿出生时,二哥就有意带孙子走了,为了咱们一帮老兄弟才又留了五年。不想偏偏又选了尘儿当金童,也难怪二哥不忍孙子步儿子后尘。”说至此,却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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